《戏隐江湖》｜国风跨次元寻亲记

原标题:《戏隐江湖》｜国风跨次元寻亲记

作者/思涵

在电影《头号玩家》中，存在一个虚拟游戏宇宙“绿洲”，创造者哈利迪将自己喜欢的影视游戏融入这片宇宙，等待玩家发掘其中的秘密和惊喜。

在上周爱奇艺上线的番剧《戏隐江湖》里，同样有一片属于导演邹四维的“绿洲”——隶属于二次元世界的炎黄郡。

在这里，戏魁典礼是最大的年度盛会，红毯属于京剧、蜀剧、粤剧、皮影戏等传统剧种的演员——他们坐拥大量粉丝，还能接到电视广告。

导演邹四维是国家京剧院的净角演员，充满戏曲元素的炎黄郡处处都有他从艺生涯的影子。“过去娱乐圈就是戏班子这些大角，我只是把现在的这些载体和方式嫁接到炎黄郡。为什么要红毯？我觉得这些角儿们也应该有这样的荣誉。”

《戏隐江湖》打造了一个属于传统戏曲的桃花源，但并未沉迷其中。

一桩横跨二次元和三次元的阴谋，无形中推着炎黄郡的几位京剧名角来到三次元世界，寻找自己走失的兄弟。他们暴露二次元真身、在网络世界中冒险、与三次元朋友组建虚拟乐队……这不只是主角的跨次元寻亲记，同时隐喻着京剧在现代都市中的失落与寻找。

二次元剧情用动画表现，三次元剧情则切换为真人演绎、实景拍摄。真人与动画人的跨次元互动、现代都市与传统曲艺的碰撞，这才是这部番剧真正的看点。

12月12日，《戏隐江湖》在爱奇艺上线，会员可观看全集。至今上线已经一周，占据爱奇艺热度总榜第二名。对一部融合了多种形式、风格化的创新作品来说，能有平台和观众买单已经不易，取得这样的成绩更令人惊喜。

传统影视、动画、京剧及其代表的传统文化——正如制片人陈燕说，这是《戏隐江湖》的三样食材。这道融合菜要怎么做？二次元与三次元并存的世界观要如何建立、传统文化又该如何表达才能适合这个时代？

我们采访了邹四维和陈燕，试图得到一些答案。

二次元打通三次元：逻辑性与想象力

《戏隐江湖》的第一集，炎黄郡正在举办一年一度的戏魁典礼。蜀剧班社的“毛椒火辣”组合动不动就喷火，东北秧歌的代表“西里马哈”张口就是大碴子味……还有同属京剧的戏班“甲乙丙丁”和“魑魅魍魉”，同行见面分外眼红，在舞台上battle了一出。

在邹四维构建的这个世界中，传统文化体现在生活的各个方面：街上的红绿灯是对应颜色的京剧脸谱；舞台的上下台口分别写着“出将”和“入相”……

对导演邹四维来说，这些设计是顺理成章的。他毕业于中国戏曲学院，是国家京剧院的净角演员。“生活中有这些影子，再把之前的从艺经历一重叠就出来了。”

有了这些细节，炎黄郡就不是一个苍白、孤立的文化遗产保护区，而是具有烟火气息、更真实可信的一个平行世界。

不过，丰富的细节还不足以支撑《戏隐江湖》的世界观，完整的规则设计同样重要。

剧集开头便交代了炎黄郡的来处：四千多年前，一场史前大洪水造成了“维度崩坏”，将中华王朝卷进了与人间道（三次元）平行的维度里，建立了炎黄郡（二次元）。

而到了现代，穿梭两个世界的介质是维升素和维降素。身为二次元人，四位主角甲乙丙丁吃了维升素后变成真人，一旦被拍照就会降维变回原本的动画人模样。

在合理的规则设计下，人物有所能而有所不能。甲乙丙丁分别在何时、因为什么被拍照，都会成为一个重要情节点，观众也会对人物命运产生关心。

“他们变成动画以后不能（在人间道）外露，那肯定得有一个能推动剧情的地方——网络世界就诞生了。”网络世界作为三次元内部的从属世界，以动画的方式呈现，更加淋漓尽致地体现了邹四维的强大想象力和个人趣味。

变成动画人的主角进入到二维的网络世界中，见证了网络“堵车”，误闯P图软件后台的捏脸现场，被杀毒软件“追杀”，在牢房中和木马病毒称兄道弟，还被“弹幕”护体逃过一劫……和《无敌破坏王2》的互联网冒险有些相似，但更多的是中国的互联网文化特色。

“这个世界天天都在。”把这个世界里每天都在发生的事情具象化、人格化，不仅制造了满满的彩蛋，也让故事中的每个世界都真实而趣味盎然。

玩转传统文化：让京剧“燃”起来

邹四维耳闻梅兰芳、裘盛戎等名角被追捧的盛况多年，又目睹着如今京剧的尴尬冷清——“（舞台）下面很安静，全是赠票。”

这种落差感投射到他的作品中：在炎黄郡，甲乙丙丁都是最受人们喜爱的名角儿，在红毯上被夹道欢迎；而来到人间道，丙在地下通道唱《霸王别姬》，却被人嫌弃老古董。

制片人陈燕告诉娱乐资本论，创作团队曾经考虑过赋予甲乙丙丁更像真人的名字，但最终还是保留了这组名字独特的寓意：甲乙丙丁既是天干地支的前四位，同时也是三次元世界里面最“无所谓”的代名词。而在传统文化的世界里，甲乙丙丁却是令人艳羡的身份象征——这样的对照，和现实中传统曲艺的地位很相似。

邹四维没有简单地将京剧圈养在炎黄郡这个虚构的理想世界中，沦为自我安慰。在《戏隐江湖》中，他探索了一种推广京剧的新语态——那就是“燃”。

邹四维早前绘画作品

甲乙丙丁分别对应京剧行当中的武生、刀马旦、武净和武丑。剧中没有展现京剧中的文戏，打戏却不少。他们每次“放大招”时都会来两句念白，扮上自己角色的行头，战斗力飙升。这大大提高了打斗场面的观赏性，也让观众了解：原来京剧不只是慢悠悠的咿咿呀呀，还有这样的酣畅淋漓、少年意气。

从专业戏曲演员的配音，到请来电影《霸王别姬》的鼓师为打斗场面配乐，甲乙丙丁的行头也都是戏曲学院出身的邹四维亲自把关。用陈燕的话说，“全部都是真材实货，一点不含糊。”

《戏隐江湖》设定上的一些灵感也取材于京剧艺术。剧中，在三次元走失的丙患有戏瘾症，入戏后丢失了真实的自己，那张常常画满了油彩的脸上打着一个大大的问号。

这来自于邹四维的个人经历和对同事的观察。尽管没有丙这么夸张，但戏曲演员有时候真的会忘记自己。

“我们京剧行业里头有大量这样的人在。”他举了著名京剧武生表演艺术家裴艳玲的例子，“你看一下她的采访，生活中的她还是在舞台上边。你看不出来裴艳玲是谁，你感觉她今天是林冲，明天是黄忠。”

丙对应的京剧行当是净（又称花脸），这也是邹四维本人的行当。丙是患戏瘾症的最好人选，因为唱花脸的演员要在脸上调色。

“每一个唱花脸的都是一个好画家，首先你要把自己这张脸画明白。”画着画着，就忘记了自己的脸，脸上挂着问号的丙就像游戏里的随机人物，“戏剧感自然就有了。”

既保留艺术的原味，又能提炼出最具感染力的元素进行加工，《戏隐江湖》是邹四维对传统戏曲崭新表达的尝试。“怎么能让它野生起来、让它多元起来，让它酷，让它潮，让它绚、炸，我在尝试。”

市场对新事物总是需要一个认知和接受的过程，陈燕表示不怕争议，就怕没有关注、没人聊。不过看现在的观众反应，《戏隐江湖》做得比想象中更好，这或许也会为下一季的创作提供信心。

“第一季主要想让人走进我们这个世界观，这是很有意思的一个世界观。”第二季会揭开第一季人物的更多前史，填上那些悬而未决的疑惑，在制作上也会更加细腻。

谈到传统文化的传承，邹四维并不赞成过于清高和封闭的姿态。他并不介意一些知名演员用个人魅力为传统戏曲圈粉，也不排斥前阵子抖音大火的京剧版《卡路里》。在拥有货真价实传统功底的基础上，值得去探索多元的、合适的推广方式。

在《戏隐江湖》中，为了能够尽快找到走失的丙，甲、乙、丁与三次元歌手时三组成了一支戏曲与流行风格融合的虚拟乐队，在网络上大火。在网络世界里被当作病毒查杀的时候，是粉丝的弹幕护体，帮助他们躲开了“追杀”，最终顺利找到丙。

或许，随着更多像邹四维这样的年轻人的尝试与表达，京剧乃至传统文化也会在这个时代渐渐找回属于自己的受众和荣光。